曉遲堂

最近收到一個關於「季節判斷」的爭議，問到底下這首詩，應該是「秋末冬初」？還是「冬季」？

「荷盡已無擎雨蓋，菊殘猶有傲霜枝。一年好景君須記，最是橙黃橘綠時。」

蘇軾〈贈劉景文〉這首詩，斷為「冬季」的理由很簡單，茲簡述如下：

一、此詩為北宋哲宗元祐五年（公元1090）初冬，蘇軾任杭州知州時所作。劉景文當時也在杭州做官，蘇軾對他十分看重，常與他詩酒唱酬，曾稱他為「慷慨奇士」。

二、南宋胡仔（字元任，1110～1170）《苕溪漁隱叢話》云：「『天街小雨潤如酥，草色遙看近卻無。最是一年春好處，絕勝煙柳滿皇都。』此退之〈早春〉詩也。『荷盡已無擎雨蓋，菊殘猶有傲霜枝。一年好景君須記，最是橙黃橘綠時。』此子瞻〈初冬〉詩也。二詩意思頗同，而詞殊皆曲盡其妙。」

從上述兩點可以得知，〈贈劉景文〉一詩的寫作時間在「初冬」，南宋初年詩話總集《苕溪漁隱叢話》也說這是「初冬詩」；對胡仔《苕溪漁隱叢話》有認知者，亦當明白此書對東坡詩用力殊深，不至妄語。

從詩中「枯荷殘菊」到「橙黃橘綠」來看，確實是寫「初冬」之景。綜上所述，斷〈贈劉景文〉一詩為「冬季」，合情合理。

為何有「秋末冬初」的疑問呢？

如果沒有記錯，最早看見此詩入題考「季節判斷」，是國中學測之前，北市明星高中的推甄試題。當時題目的正解說它是「秋末冬初」，許多人也就不假思索、毫無異議地接受。

要說是「秋末冬初」，當然可以，畢竟四季不是截然劃分，時序原本就是延續漸次轉換的。但是，若堅持「秋末冬初」為正解，認為「冬季」不正確的說法，就令人無法認同。

「早春」、「初春」算不算「春季」？「孟夏」、「黃梅時節」算不算「夏季」？認為「初冬」不算「冬季」，必須是「秋末冬初」才對的人，是否也認定「竹外桃花三兩枝，春江水暖鴨先知」不是「春季」，桃花才三兩枝而已，它只能屬於「冬末春初」？

若命題者認為「秋末冬初」也算一個季節，那麼，「冬末春初」、「春末夏初」、「夏末秋初」是不是也應該挑出來仔細分辨？

就算南一版、康軒版的答案都是「秋末冬初」，那又如何？那也只能證明他們抄來抄去、人云亦云而已。

既然〈贈劉景文〉一詩的時序已經是「初冬」，則其為「冬季」自無疑義。